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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念,无声却又绵长,柔软却又是可以穿透时空的力量。父亲,对我而言就是思念着的存在。对父亲的思念好像是很久很久的一件事情,贯穿着我的童年到现在。甚至以后,他仍然是我思念着的人。
一身橄榄绿色的警服,高高的个子,帅气挺拔。那是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父亲在我记忆里最骄傲的样子。记得小时候,父亲和母亲带着我回宝鸡看望爷爷奶奶,在公交车上遇到一名小偷在偷一名乘客的钱,父亲奋不顾身的上前一把抓住小偷将其制服,带回派出所。回家后,母亲为此和父亲大吵大闹,冲着父亲大喊“你是不要命了吗?小偷手里有刀”,父亲却回道:“这是我当人民警察的职责”。从那时起,父亲不仅仅是父亲,更是一个让我崇拜着的英雄。然而,父亲大多数时间里只是做着别人的英雄。因为忙碌的工作,经常去执行一些公安任务,一去就是半个多月,总是母亲一个人边上班边照顾我。那时候的我,每天下午都会一个人静静的蹲在家门口玩耍,等着许久不见的人,等着属于我的父亲。当远远看到父亲的身影出现在拐角,我总是会扑上去嚎啕大哭,那是不善表达的我用最笨拙方式在诉说着,我想念他。
长大后,我有了第一份工作。去新单位报道的第一天,父亲不放心,一直陪伴着我,把我送到了所分的收费站,帮我收拾好宿舍,办好饭卡,一切都帮我安排妥当。也许,在他的心里,我可能还是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。离开时,默默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一点点变得模糊,谁也没有开口。那是第一次我用成年人的方式送别父亲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,我也会偶尔挂念着父亲,打一通电话听听父亲的唠叨。直到有一天,母亲的一通电话打破了我和父亲之间甜蜜的思念。父亲晕倒在了办公室,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。简短的几句话彻底扰乱了我的心绪,想着母亲电话中慌张无措的语气,我赶忙从单位赶往医院。来到医院时父亲已经做完脑出血手术。推开病房门,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,头上、身上都插满了管子。看到医院下的一张张病危通知书时,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。从来没有想过,我所崇拜和骄傲的英雄,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有一天会那么虚弱地躺在那里,安静地睡着。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在变老,变得脆弱,不堪一击。
父亲病倒了,母亲也辞去了工作,一心照顾父亲,在母亲三个多月的精心照顾下,父亲也从昏迷中慢慢苏醒,却因为出血量太大,压迫到了脑神经,父亲的语言功能和部分记忆受到了影响,他变成了一个“小孩”,一个只会“吱吱啊啊”说话的小孩。然而仅仅是醒来的消息,都让我觉得庆幸,父亲还没有离我而去。那段时间,每当我上完最后一个早班时,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。我坐在床边,拉着父亲的手,我说着小时候的事,父亲也用自己的语言回答着,而这种别人看不懂的交流却成为了我们之间的默契。总想着多看看他,也叫他多看看我,害怕转眼就会失去。
就这样,过去了十年,父亲还是丢下我和母亲走了。这是我对父亲的第二次送别,也是最后的离别。看到母亲一直默默的流泪,我知道,我要像曾经父亲一样撑起这个家,我要变得坚强,我得照顾母亲。思念是未闭合的环,缺失的是最爱的亲人,延展的是无限的哀思。父亲的离开,突然让我们的家变得空荡荡的,偶尔瞥见某个陈设,那里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。思念又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事情。这思念,融入血液刻入骨髓,如何才能释然?如何才能自由自在?
至父亲离去,已有将近四年。有时候,我会刻意看一些科幻小说,想去了解父亲存在的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。也有时候,会一个人去父亲的墓前,买点父亲喜欢喝的酒,喜欢抽的烟,和父亲说说话,告诉他我们过的都很好。《我愿意》中说: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,如影随形,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。对于父亲的这份思念,也在随着时间而变得愈加深沉。现在,思念起父亲,不在是最初的痛苦和懊悔,而是想带着这份思念更好地生活。因为不管父亲听到,或者听不到,他都会希望,我们过得好。